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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控64%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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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控64%

紀明謙先送到她到家拿她的相關證件,爾後返回天驕府邸拿他的。

她不喜歡離別,在他去拿證件時只低頭挽衣服發呆,沒有多看這座與他生活過的房子一眼,可衣角仍舊托不住她漸漸感時傷懷的悲傷。

不多時,紀明謙打電話過來:“進來,帶走你的東西。”

“還有什麽?”她喃喃。

“房間窗臺上的那盆紅白薔薇。”

“你要是不喜歡,扔了吧!”

窗臺上,花株開得正盛,花葉旁一只大膽的蝴蝶扇動翅膀翩翩飛舞。紀明謙看一眼,微蜷手指,又捏緊拳頭憤而走下樓。

草,太草了。

“還有你在花園裏種的花。”

一樓的落地窗又高又亮,亮到他不需要走出去便能將花園全貌一覽無餘。

“你要是不喜歡,拔了吧!”

他內心猶如一團火在燒,拿起鏟子沖到花園,花園內一塊空曠的土地上浩浩蕩蕩地生長出一群嫩綠的新芽,梗著莖桿囂張地入侵他的領土。

閉上眼深呼吸,睜開眼舉起鏟子停頓一秒,嘆口氣把鏟子扔到一邊,不耐煩地扯扯領帶。

垂眸,舌尖抵住上顎,冷聲說:“還有你送的生日禮物。”

黎芷伶一怔,眼眸閃了閃,“送給你就屬於你,你要是不喜歡,處理了吧!”

剛說完,對面嘟地一聲掛斷。

她看看手機,也不知道又哪裏惹到他。既然決定分開,有些東西該斷舍離。

紀明謙攥緊手機,強忍沖到車邊將她拎起來的沖動。

行,可真行。

他一把扯下領帶扔到沙發上,帶上相關證件出門,一路狂飈到民政局。

一路上,黎芷伶瞄見男人冷硬的側臉,當看到儀表盤的時速表蹭蹭上漲時,再也按捺不住,“紀明謙,安全第一。”

男人乜她一眼,冷臉繼續加速。

黎芷伶漸漸產生一種失重感,靈魂仿佛下一刻要被硬生生拖拽出□□,心跳越來越快,快到即將讓她產生死亡錯覺之時,車終於停到民政局門口。

擡眼看去,三個大字,一個地方,居然能同時存在悲傷、喜悅、憎恨等多種心情,著實匪夷所思。

他停好車,視線沒有落在她身上,徑直走了進去。

他應當再也不想見到她,畢竟從沒人讓他這樣吃癟。

嚴謹的離婚流程標志婚姻關系走到最後一步。

到最後,工作人員遞上兩個紅本本說:“你們是今天來離婚的第一對。”

紀明謙臉色硬得像石頭,不發一言。

她接過紅本本,想笑卻很勉強,手上這本離婚證外形與結婚證沒有什麽太大區別。

只是第一次拿到結婚證,她羞澀雀躍,這一次,她以為會悲傷,可心情卻淡淡的。

紀明謙接過離婚證,看也沒看便轉身離開。

她和他說不上話,更知道他不是傷春悲秋的人。

走到車邊,他說了第一句話:“想好了?”

“嗯。”她低頭看一眼手裏的離婚證。

“財產上你該得到的,一分不會少。”

“嗯,謝謝。”

紀明謙先上車,車沒有開走,在原地靜靜地等候。

“我能自己坐車回去,你先走。”她走到窗邊,擠出一絲自以為友善的笑容,然後退後幾步,揮揮手,“再見。”

紀明謙深深看她一眼,好一會兒後開車離開。

黎芷伶目送車輛遠行,才有了一些實感,心湖深處微瀾湧動。

紀明謙,一路平安,一生順遂。

擡眼看天,看花了眼,陽光在路邊蒼翠的香樟樹葉上跳躍,捎來夏日氣息的涼風鉆入她的肺腑,試圖帶出憂愁,憂愁溶入空氣卻遲遲揮散不去。

公交車上,夕陽西垂那刻,一滴晶瑩的淚珠砸上手背,她打開車窗,任憑風吹幹臉上淚痕。

他的世界慢慢遠去,她重新回到一個人的世界,只是回到從前,能多難忍受?

紀明謙回到家中,家裏空無一人,張媽也回了老宅。

她沒來之前,他從不在家吃飯,張媽沒有來的必要。現在她離開以後,老爺子也就將張媽叫回去。

手機上傳來群組消息。

方:明謙去哪兒了?

韓章:吵架。

揚一揚:(ΩДΩ)沒去的我錯過了什麽?

紀明謙將手機扔到沙發上,瞥到那條領帶,非常普通的式樣,平時這類樣式他才看不上。

一把拿起大步走到垃圾桶旁丟進去,正要離開,餘光瞥見領帶內側的紋樣,又咬牙撿起來一看。

內側用純金線加以鉆石點綴,繪出L·J的字樣。

他攥緊領帶,唇角勾起一絲苦澀又自嘲的笑:“原來也花了不少心思。”

四月,黎芷伶一門心思紮進學業,沒聽聞他們那個圈子一絲半毫的消息。

宋淺淺近來經常來找她,刻意避開不說一些事,只說本就文靜的她最近話更少了。

她笑而不語。

事實是,她和他之間,不需要刻意避嫌,隨隨便便也能老死不相往來。

“芷伶,最近有什麽心事?”祝教授擡擡老花眼鏡,語重心長地問。

黎芷伶這才發現自己望著窗外出神許久,轉眸一笑,“教授,沒什麽。我只是最近有些累了。”

“身體累還是心累?”

“都有吧!”

祝教授慈愛地笑笑:“別把自己逼太緊,累了出去四處看看,放松放松。人這一生,最不缺任性。”

“教授,我是不是您學生裏最循規蹈矩的一個?”

祝教授搖搖頭,“不,芷伶你最離經叛道。”

“是嗎?”她怎麽不覺得?

“反叛不僅僅體現在外在,芷伶,你有一顆不甘平凡、不屈從世俗的心。”祝教授笑著說完,繼續伏案查資料。

“謝謝教授的誇獎。”不屈從世俗?她自己也不知道。

語言不能一直及時捕捉心緒,離她的想法太遠。

她最近逐步陷入一種虛無主義的空洞,不明白未來想過怎樣的生活。

在學校裏偶爾撞見過幾次賀揚和黎言攸,他們默然不語地擦身而過。

只有一次,她聽見宋淺淺和賀揚的對話。

宋淺淺:“本來文靜的人,現在文靜得更不正常。”

賀揚:“本來不正經的人,現在正經得不正常。”

說完兩人皆嘆一口氣。

她聽完默默走開,心緒平淡無波。

她自詡是一個理智的人,依憑極強的適應能力過回原先的生活,本以為平淡能麻痹所有情緒,可還是在五月中旬的一天破功。

今年的五月多雨,她出門倉促沒帶傘,上完課回家的路上遭遇瓢潑大雨。

狂風大作,大雨以銀河落九天之勢倒下,連成一片片朦朧雨幕。過馬路時,她險些被車刮蹭。

那司機怒聲大罵:“TMD,長沒長眼睛,不會看路,想找死?!”

車已開遠,罵罵咧咧的聲音被丟在後頭,湧進她的耳朵。

等過完馬路,剛走出幾步,心中滿溢的情緒壓彎了腰,她蹲下身,將頭埋進雙臂中,蹲在雨裏嚎啕大哭。

她想起他曾在暴雨天開車接她回家,想起他曾為她破口大罵,想起他在她傷心時絮絮叨叨嘴賤個不停。

天地間,除去風聲雨聲,什麽也沒有。路上行人稀少,沒人留意到此處,除了不遠處開開停停的黑色邁巴赫。

“你好。”

不知過去多久,肩膀搭上一只手,黎芷伶擡眸,是一個年輕女孩。

“這是剛才過路的一個好心人讓我給你的,他說不用還。”年輕女孩將傘塞到她手心,“雨這麽大,快點回家吧,不然感冒了。”

黎芷伶接過傘,向女孩道謝,慢慢走回家。

感冒來勢洶洶,不過好在沒讓她淪落到臥病在床的地步。

校對譯稿時,祝教授見她臉色不佳,讓她先去看病。

她來到雲城中心醫院吊水,走廊上隨處可見人生百態。

老少病殘,有親人的沒親人的,匯聚一堂。

打完點滴須幾個小時,她漸漸昏昏欲睡。

走廊上人來人往,吵吵鬧鬧,她睡得不太安穩,耳邊常出現若有似無的嘆息聲。

倏然醒來,看看時間,已過去快一個半小時。

忽地,一個藍色小彈力球滾落至腳邊,她撿起來。

迎面跑來一個胖乎乎的小女孩,奶聲奶氣地說:“姐姐,這是我的。”

她遞過去,“給你。”

小女孩眨巴一雙大眼睛,天真無邪地問:“姐姐,剛才那位帥哥哥呢?”

黎芷伶笑笑:“小朋友是不是記錯了?姐姐不認識什麽帥哥哥。”

小女孩眉毛擰成一團,小手指向她身旁的座位,稚嫩的聲音音調揚起來,“騙人,剛剛就在這裏。我還看到他給你——”

“不好意思,小孩子亂跑,給你造成麻煩了。”小女孩話還沒說完,被家長攔腰抱起開始教訓。

黎芷伶擺擺手表示不介意。

醫院這個地方十分神奇,有喜怒哀樂,也會有無聊。小時候,她經常陪媽媽去醫院看爸爸,那時候和這個小女孩一樣,其實並不是無聊,只是來到陌生環境感到無助,所以才想通過嬉鬧轉移註意而已。

吊完水,她遇上方知灼。

方知灼神情依然溫和,只簡短地寒暄:“芷伶,最近還好嗎?”

她笑著回:“還好。”

一切回歸正軌的還好。

她其實也想問問那個人好不好,轉念一想,他應該會更好的。

2019年6月底,黎芷伶南下H省支教,紀明謙飛加拿大溫哥華拜訪好友,順便參加Queen的巡回演唱會。

一南一北,兩條平行線,永不相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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